其实我们狂欢性的节日并不多，这也是人们对如何狂欢讨论甚少的原因，更是泼水节的价值所在。更具建设性的意见，就是给这种狂欢活动定下一些共识性的边界

近日，女生在云南景洪市“泼水节”活动中被人撕扯雨衣的视频引发网络热议。由于拍到了撕扯雨衣的“实锤”，成了网络上被讨论的靶子。据报道，视频曝光后，撕扯雨衣的人受到舆论压力。被撕扯雨衣的当事人黄女士表示，目前网上热议的部分说法与当时情况不一致。比如，当时她并未感觉到有人专门泼自己的私密部位，但她同时认为，撕扯雨衣这样的行为非常不妥。那名男子已经受到谴责，希望到此为止。

(资料图片)

↑女生“泼水节”被撕扯雨衣。

视频拍摄者、黄女士的朋友说，因为大家都是在过节，也不存在猥亵的情况。后来警方主动联系了他们，一直很负责地给予关心。现在选择不提出予以立案的诉求，已经原谅了视频里的那个人，“发视频是想提醒一些人要有素质，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，一些博眼球的说法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的生活。”

平心而论，从当事人的回复以及当地的处理来看，事件的性质并没有演化出极端的情况。当事者原谅了撕雨衣的人，警方也已经相当程度地介入。整个事件更像是狂欢活动中一个并不友好的逾举，它并没有被忽略。

有意思的是，当事人放下了，但一些网友没有放下。在这件事情上，部分网友有着更强的斗志，向着当事双方不断“开火”。

比如有人祭出了“受害者有罪论”，指责女子为什么走在路中间，“只要靠边走，人家不会这样滋你”；月经期参加泼水节，“是对自己身体不负责”“也触犯了当地的禁忌”；连穿的衣服都成了问题，“去这地方，还穿吊带，意欲何为”。

也有人鼓噪应该继续追责、绝不姑息，“既违背道德，又违法犯罪，应该拘留”“拉衣服的男的照片放出来看看”“为什么不起诉，我觉得必须起诉，这是社会问题”等等。

从这些旁逸斜出、角度各异的言论，大概也能理解当事人为什么感到压力，甚至发出“希望到此为止”的呼吁。一些人的关注点是女生有问题，女生也有错；男子也绝不能放过，他必须得到令网友满意的严惩。而这种层次的讨论，其实把整件事变成人与人之间的撕扯——当事双方从各个角度被审判一番，他们疲于应对这种逻辑跳跃、千变万化的言论。这更像是一种发生网络空间的“撕雨衣”事件，这名女生连月经期都会被挑出来羞辱。

对于这起事件，如果只停留在看热闹、两边引战的层次，那未免有点遗憾。其实冷静想一想，整件事也算是一种民俗的现代化难题。如果说过去的泼水节只是当地少数民族的节日，那么它的规则和形式都是约定俗成、不言自明的，参与者早已有了稳定的预期。人们知道怎么“玩”，也知道怎样是合适的。

但如今的泼水节已突破了这种范围——比如这名女生是在云南读书的江西人，今天的泼水节参与者更是来自全国各地、各民族的人。泼水节的仪式，其实已经在这种多元化中被重塑了。再比如现在的泼水节不少人用水枪玩具，这恐怕和传统拿盆泼水大相径庭，具有了某种“攻击性”，也多了“打闹”的意味。有傣学会专家表示传统泼水并非“打水仗”，但这种“扫兴”的规劝大概率不会被享受狂欢的人听进去。

↑傣族泼水迎新，资料图。据ICphoto

这可能是“撕雨衣”事件背后的深层因素：一个从地方走向全国，一个规则被改写、形式被再造的民俗节日，仪式中的注意事项却还没有稳固下来。这个过程中，有人会越界、会过火，网友也会在类似事件中没法形成统一意见，从而选边站队，在一个偶发事件里代入性别议题的宏大叙事。

其实我们狂欢性的节日并不多，这也是人们对如何狂欢讨论甚少的原因，更是泼水节的价值所在。更具建设性的意见，就是给这种狂欢活动定下一些共识性的边界。比如在泼水时，如何对待女性等群体是合适的，当参与者想退出时该如何表示，人们如何保持友好的玩闹，诸如此类。

在泼水节开始前，有地方就已经发出倡议，包括“严禁以泼水为名侮辱调戏妇女”“严禁使用高压水枪、水气球、塑料袋盛水等粗鲁泼水行为和伤害性方式泼水”“严禁堵截过往车辆、迎面向行驶中的摩托车、电动车泼水”等等。

当然，要想这些倡议真的成为一种自觉的规范，并形成普遍认可的禁忌，还需要人们在参与过程中逐渐记住。也希望“撕雨衣”事件的讨论规模，能够成为一场全民的公开课：人们有权利狂欢，但同时如何保持理性与风度，这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我们必须学会的。

红星新闻特约评论员 清波

编辑 赵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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